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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联系方式2018-01-05 10:07:45
论《猎人峰》包蕴的生态寓意
论文关键词：生态危机 生态警示 生态理想
论文摘要：本文主要是对陈应松最近长篇小说《猎人峰》进行生态解读，分别从揭示生态危机、提出生态警示、寄予生态理想三个方面进行论述。
《猎人峰》是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的最新力作，这是一部以一个猎户家族故事为核心的长篇小说，该小说具有丰富的生态内蕴，下面就其所蕴含的生态寓意进行阐释：
一、揭示生态危机
《猎人峰》深刻揭示了神农架山乡所面临的生态危机，包括严重的自然生态危机和精神生态危机。
(一)自然生态危机。主要表现在神农架内部生态系统的失衡上。小说多次描写了神农架山林因为人类的入侵而呈现的残破、衰败的景象。人类长期砍伐树木和捕杀禽兽致使原始森林物种锐减，生物多样性被破坏；山林里种群的生存和繁殖系统也被打破，食物链断层，吃草的野猪竟然吃自己的同类；兽类胡乱交配，物种严重变异，习性反复无常。山变“邪”了，山上的野物也仿佛都成了“精”。自然生态危机还表现为自然环境的恶化。神农架山林生态平衡被破坏直接导致自然环境的恶化：“山洪泛滥，雪线抬高，气温骤升，田土硗薄，泥石流横冲直撞。”自然生态的恶化使得先天依赖自然的神农架村民的生存条件也日益艰难，总之，万物都陷入了生存危机。
(二)精神生态危机。精神生态危机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表现在人与自然的对立上。《猎人峰》里的人物大多具有与自然对立的身份寓意，白云坳基本上是以猎王白秀为首的猎户组成，派出所所长文寇，省洞穴探险协会会员的附加身份也暗示了他征服自然的角色寓意。神农架人只把自然作为工具性的存在，他们常常无视自然界万物的生存权利，而对自然进行掠夺、摧残，白中秋放肆地从野猪嘴里抢夺食物，还私下砍伐稀有木材、猎杀野兽；白大年得意地砍杀虎与豹生下的弱小的“呼”；猎王白秀率领儿孙上山追捕野猪；基层干部率领村民组织打猎队上山捕杀野猪。其次体现在人与人的隔膜、人与自我的分裂上。“人与自然的关系，决定了人与人、人与自我关系的本质内涵。”与自然严重疏离的神农架人与他人、自我同样存在着严重的疏离，《猎人峰》里人伦亲情淡漠，干群关系紧张，人性退化，兽性膨胀。被自我欲望驱使的神农架人常常不顾道德伦理，抛却了人性的善，而表现为兽性的恶：盲目、冲动、疯狂、残酷。白大年为了娶媳妇儿，诱骗传说中具有神眼的侄子白椿进山，残忍地挖去他的双眼。白中秋因为铁匠六指拒绝赊铁具给他就马上想到用雷管炸死六指，借不到雷管，便把生锈的子弹丢进灼热的煤槽里，结果炸掉了六指的两根手指和半边鼻子；之后私下伐木烧碳，竟然准备用活人来祭；一心想得到村里人的接纳，竟狠下心将亲爹丢弃山中；为了自己能够成功脱险，看着哥哥被炸死竟然还有种为儿子复仇的快感。“谁习惯于把随便哪种生命看作没有价值的，谁就会陷入认为人的生命也是没有价值的危险之中”，惯于戕害自然生命的白中秋早以堕入残害人的生命的泥淖中。还有文寇所长为了满足自己猎奇的畸形心理，搜集各种猎具和野生动物的头颅，甚至为了一己所好，逼迫白家做出让野兽断子绝孙的阎王塌子千斤炸。镇长崔无际更是禽兽不如，步步为营强暴了纯洁、美丽的少女白丫儿。猎人峰一带似乎人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存和欲望，去随意践踏他物、他人的生命、尊严和情感。尊重、宽容、真诚、信任、仁爱等良性精神生态似乎不多见。
“生态危机表面看是自然生态环境的残破和恶化，生态平衡和净化能力遭到人为的破坏，其蕴含的深刻意义则是人对自然的恶，正是人对自然的恶人性才导致了人对自然界的恶行为和生态危机的恶结果”。《猎人峰》里人性的邪恶、愚昧、贪婪、欺压、征服、控制等不良精神生态最终导致了生态危机。
二、提出生态警示
作者在小说《猎人峰》里不仅揭露生态危机，而且透过生态危机提出生态警示，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强力支配、控制自然的人必定遭到自然的惩戒。马克思指出：“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的命运与自然休戚相关，人类既然是自然生态场中的唯一一个理性的链接，这个链接就必须与自然生态系统保持积极、稳定、和谐的关系，否则必定会导致整个链接的断裂、失衡。《猎人峰》里人对自然残酷的掠杀贯穿始终，当然人对自然的掠夺、摧残最终转化为自然对人的报复和人与人之间的戕害。白中秋抢夺两头野猪嘴里的食物，当天晚上自家便遭到了两头野猪的疯狂报复，之后野猪还成群下山破坏农民的庄稼，糟蹋秋收；白椿凭着猎人后代一身旺盛的血气，坚决不放过瘦得皮包骨头的向他下跪求饶的老猪，寄托着白家全部希望的他最后沦落为一个残弱的瞎子；白大年残杀兽类弱小，又挖亲侄眼珠，蹲进监狱，逃亡出来沦为野人，最后又被凶残的猎具炸死；猎王白秀捕杀野兽无数，最后变得疯疯傻傻，成为村里的公害，乱打家禽家畜不说，还打死了前来寻仇的六指。曾经声名显赫的白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当地基层政府违背自然规律捕捉野猪妄图将野猪家养，以致整个水布镇都遭到野猪的攻击。人与自然对抗最终以人的失败告终。野蛮征服自然的人都付出了埋葬自己的惨重代价。(二)狂热、畸形的欲望演绎着种种惨烈的悲剧。“生态危机归根到底是人性的危机”。而狂热、畸形的欲望正是人类精神沦丧、人性异化的根源。被欲望奴役的人情感淡漠、道德堕落、性格扭曲，往往是悲剧的制造者。白大年一心想向政府献宝换媳妇儿，连亲侄的眼珠都敢挖下来：白中秋被弄钱的念头折磨得几乎发疯，不仅虐杀兽类，还戕害他人；像镇长崔无际这样的“乡野小吏”也一直在与自己疯狂的兽欲厮杀，他的兽性大发致使一个无辜的少女开始承受悲惨的命运。作者在小说里不仅挖掘了神农架人种种狂热、畸形的欲望，还呈示了被欲望腐蚀的心灵怎样酿就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生态悲剧、人伦悲剧。
(三)人类生存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急待解决。作者在《猎人峰》里通过展示神农架山民的苦难生活敏锐地捕捉了山民当下生存和生态保护之间的矛盾冲突，国家严禁乱砍滥伐、乱捕滥猎，但处于生存困境的人类又偷偷砍伐稀有树木、捕杀野生动物，尤其是当野生动物破坏人类庄稼时，人类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又必须征捕野兽，这是一个二律悖反的难题。让底层山民既摆脱生存困境又不破坏生态，必须有效协调人类生存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人类利用自然必须服从生态规律，必须在自然生态系统能自行恢复的限度内进行。
三、寄予生态理想
作者通过描写以猎户家族为代表的村民的生存困境、生态悲剧，深刻表达了树立生态整体观，倡导人与自然的和谐，呼唤美好人性的复归，进而促进宇宙万物和谐共生的生态理想。树立生态整体观，必须抛弃人类中心主义思维观，认可自然万物的生存权利和道德享有权利。倡导“敬畏生命’伦理的生态主义先驱史怀哲认为，人类应该“敬畏每个想生存下去的生命，如同敬畏他自己的生命一样。他如体验他自己的生命一样体验其他生命。他接受生命之善：维持生命，改善生命，培养其所能发展的最大价值；同时知道生命之恶：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抑生命之发展。这是绝对的、根本的道德准则。”这段话明白告诫人类应该将道德关怀扩展到自然万物，应该对自然负有道德义务和道德责任。《猎人峰》里的神农架人虽然有时也对大自然心存同情、畏惧，如对“红丧月”的迷信，猎王白秀念叨的“畜生也有三天年”，还有他坚持不肯做让野兽断子绝孙的凶残猎具，但神农架人的这种同情、畏惧源于一种传统的因果报应意识和长远的征服目的，不是对自然平等的道德关怀。大地伦理学说的代表人物利奥波德，明确提出了生态整体主义最基本的价值判断标准：“当一个事物有助于保护生物共同体的和谐、稳定、美丽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的，当它走向反面时，就是错误的。”表明万物都应该在完整、统一的生态系统中被认可、对待，人类与万物的和谐共生最为重要。《猎人峰》里人类与自然的厮杀触目惊心，其实人类不与自然抗衡时，大自然是美丽、安宁、和谐的，作者用极其富有诗意的语言描绘了白椿晚上看到的毛冠鹿喝隐水的场景：“神农架夜空似碧玉宫殿，群山森林如童话世界。烟岚漫长，流水町咚。无数的毛冠鹿无忧无虑，高昂着白色的嘴唇跳跃在林间的空地上，口里衔着鲜嫩的青草……林中穿梭着千千万万的营火虫儿，像整个世界布满了破碎的水晶；野丁香和大杓兰在也里浪送奇异的芳香，湿润分得空气就像三月，让人舒爽得禁不住热泪盈眶。”“生物与环境之间的交流融合、协同合作的关系透露出内在的‘神性’，焕发出美的光辉。”放弃对自然的功利欲望才会领略自然的人性蕴涵和美学价值，尊重、爱护自然才能达到与自然谐性共融的境界。作者还表达了通过美好人性的复归来建构良好人际关系的真诚愿望，《猎人峰》里虽然描写了许多愚昧、无知、蛮悍、凶残的人性，但也写到了具有同情心、是非感、善良、美好的人性，如乡村寡妇苦荞，努力从丧尽天良的白中秋手里夺下用来祭活口的软骨人，还不辞劳苦、不顾艰险、穿越山林背其回宜昌：还有白丫儿，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代表了大自然素朴、美好的天性，大火蔓延自身难保时还竭力挽救迫害自己的崔无际。作者在二人身上深深寄托了天然、美好的人性诉求，因为只有美好的人性才能促进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从而达到宇宙万物和谐共生共融的美好境地。
